接生與接死 by玲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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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是生命的源頭;死亡,是肉體生命的終點。性(接生)與死亡(midwifing death),同樣是生命的自然環節,我們必須把自己準備好!起始點和終點要兼顧!厚此薄彼只會失衡。 

今年二月, 美國加州從事從事重症照護和安寧療護的Jessica N. Zitter醫生去她國中三年級的女兒班上教了死亡教育課。 

這是Zitter和她的同事替國中生們上的第一堂死亡教育課。他們放了電視劇《實習醫生葛蕾(Grey’s Anatomy)》裡一些與現實不符的急救片段,指出其中錯誤之處,並毫不隱晦的描述了加護病房的現實狀況──靠機器「續命」對生命造成的影響、手臂約束帶(綁住病人手腳、以防止病人去拉扯接在他們身上的各種管子)、孤立。 

他們教學生們玩「Go Wish」紙牌遊戲。Go Wish專門設計來讓家人在一種有趣的氛圍中進行尷尬的對話。遊戲中,Zitter和她的同事請學生說出他們自己在目前生活中、及可能即將面臨死亡時,最重要的優先選擇和價值觀。他們也和學生們討論了如何讓醫療團隊和自己的家人知道這些優先選擇。 

Zitter在奧克蘭的高地醫院(Highland Hospital)從事重症照護和安寧療護。她喜歡運用高科技工具來挽救加護病房內病人的生命。但她也看到,同樣的工具,卻為許多正在走向生命終點的病人帶來極大痛苦。她認為有太多病人生前遭受過度醫療;更糟的是,那些過度醫療並不是出自他們的選擇!很多死去的病人的最後日子,在加護病房度過。在那裡,他們被接上呼吸機和鼻胃管或經由胃造口灌食,為防各種管子意外脫落,他們的手臂被固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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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照顧過的許多病患儘管病情惡化、一再住院,但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原因很多,包括醫生沒有受過良好訓練、無法和病人坦承他即將死亡,以及人們集體期望科技最終總會戰勝死亡。往往病患在快死時,已經太過虛弱、或是沒有能力表達自己的優先選擇。 

有80%的美國人表示寧願在家裡死去,但只有20%的人實現了這個願望。 

Zitter說,我們需要學習如何在生活中為死亡預留出空間、也需要學習如何為死亡做好計劃。如果我們先想好我們的目標和價值觀、也寫下來我們的優先選擇,就可以避免或減輕很多痛苦。 

Zitter認為,死亡教育是一種公民責任,青少年應該愈早被教導愈好!尤其是高中的年齡是可以考駕照和考慮器官捐贈的時候,這是接受死亡教育的完美時機。這就是她義不容辭進到學校裡進行死亡教育的理由。 

上完那第一堂死亡教育課後,《紐約時報》刊出Zitter一篇名為首先,性教育。然後,死亡教育(First, Sex Ed. Then Death Ed.)的文章。除了描述那堂死亡教育的課,她也提到了五年前她到另一個女兒(當時讀國一)班上上性教育課的經過。 

她跟國一的學生討論避孕、拒絕、同意、懷孕、性病,甚至迷姦藥。學生從一開始的緊張、害羞,到最後積極提問。 

她認為,這樣的積極推廣性教育、加上愈來愈方便的生育控制方法,大大減低了意外懷孕和性病發病率。 

Zitter倡導的性教育,看起來比較是著重在「操作」面。這種性教育,如果成果只是導向「意外懷孕和性病發病率減低」,會不會格局狹隘了一點? 

說「兩性教育」,說「your body, your temple(你的身體、你的聖殿)」,而不只是防患於未然的「性教育」,可能更重要。生命是神聖的,兩性交往是神聖的,性行為也是神聖的。怎麼個神聖法?要靠自己獨立思考決定,不可能由祖先或傳教士規定。 

「性教育」,是「接生的教育」,在親密關係中生出新的自己。「性教育」,絕不僅止是「性行為」前中後的防患於未然,更重要的是生出嚮往的自己。生出一個尊重彼此身體、感受、主體性意志的態度,生出一個有更全方位認知的生死觀。對待兩性關係就像對待信仰一樣,互相探索彼此的真性情與自然流動,用至情至性幫助對方追求最真最好與最美的自己。

兩性關係可以學到不排斥自己,也不過度自我防衛,學到瑕不掩瑜、瑜不畏瑕,學到喜歡自己的身體、說話態度、思考取角,受用自己的身體、說話態度、思考取角。 

透過Zitter,我知道美國中學的接生與接死教育都很不足;反觀台灣的年輕學生懞懞懂懂地泡在閻羅王索命的低俗文化裡自生自滅,完完不知生死兩端都是喜樂莊嚴的,長大後人云亦云,迷信風水地理,傳承的不只是愚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