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主要還是圍繞著幾個之前在台北討論的主題──家,幸福長,年輕人,自由地、漫漫地蜿蜒。
週日早餐時,一丹邀請幾位晚上有負責主持的同修一起開會,激盪跟院長請法的內容,有人問一丹,這次辦五日隨院長行的目的是什麼呢?一丹說,她不知道是怎麼開始的,當她接到任務時,已經有這個活動,只根據院長告訴她的,比如說:不要有課程表,不要太多活動...等等前提,她覺得這個活動最像是《隨師行》的機動性質,另外,在對三昧智未來的想像中,大家是能夠共住的,於是,這短短五天,也可以讓大家去體驗共住的感覺,思考我們可以一起做什麼。
什麼是家?
「不會爭,很親的才叫做家。世界上一切最親的關係,都是非血緣的,一種是教友,一種是異性/同性伴侶。」
基督徒的教會,幾乎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大的家,這是佛教做的比較不好的,佛教向來只提倡出家僧團的家,對血緣的家是看不起的,對非血緣的家是漠視的,不像教會是一種非血緣也非出家人的家,基督徒把教會當成「耶穌基督的身體,教會就是基督的身子」,如《哥林多前書12章27節》所述「你們就是基督的身子,並且各自作之肢體」。《以弗所書4:4-6》更進一步說,「身體只有一個,聖靈只有一個,正如你們蒙召,同有一個指望。」這樣子結合成的非血緣的家,是佛教最欠缺的,且導致一般人常常認為佛教修行就是孤僻,或美其名獨與天地精神往來,其實,信仰應該可以打破原本的孤僻,同時建立非血緣的家。
我想到院長之前說過,耶穌的「大哉問」問得比較好:「誰是外邦人?」而發展出了「愛鄰如己」的精神,佛陀的大哉問是:「誰是婆羅門?」但由於當時的僧團以出家人僧團為主,身口意清淨被誤解成「跟人沒有關係」,所以,佛陀在世時的僧團,就是失敗的,幾大僧團之間,都沒有往來,歷史上也看不到僧團內部、還有歷代僧團之間,是如何往來的。佛陀入滅後的經典集結,都在爭,阿難說:小小戒可捨。大迦葉卻說不可討論!用戒限制自己,限制別人,讓人與人之間的往來超級不自然。
我們都嚮往真正的家,真正的家,一定符合人性的自然,才能夠彰顯出人性的光,讓人有力量。
比如說,在台灣,子女期待父母會留遺產,這代表什麼?代表台灣的子女都沒有長大,也代表了台灣父母並沒有要幫助下一代獨立自由,我們對子女的幫助都只是在滿足自己的心理安慰,我們只關心傳承「有形的資產」,卻從未想過要傳承精神性的遺產。其實,只要子女不獨立不自由,遺產很快就會不見了。這代表我們整個文化的核心價值,貧困的只剩下物質的安全感,代表我們不相信人性的光,只相信強權。
為什麼儒家教徒的漢人,完全忘記孔子說的「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可以被人數是自己百分之一的滿人統治,還會把辮子和旗袍變成自己文化的象徵並死命捍衛!?可見,漢人並不是真的信儒家,漢人信的是強權與成王敗寇,日本人當初就是看到漢人很好統治,所以才敢跟清國開戰,才敢建立滿州國。漢人只要繼續相信強權與專制,一定會繼續被別人看不起的。
什麼是法?法是一種總持,就是最能夠支持人與人的關係、讓關係真正流動的自然法則,當一個家庭中的所有關係,都對準了法,這樣的家,才會讓人有力量,才會讓人性有光!
只要是會爭家產的,就根本不是家人,但是,好多父母不願意這樣去想,不願去面對爭遺產的子女之間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家人,寧可繼續自我欺騙。
三昧智要努力的方向,一個就是發展法的眷屬,二就是透過幸福長CHO(Chief Happiness Officer)與精神長CSO(Chief Spiritual Officer),把法推廣到公司文化,幸福長的工作是每天跟僱員個別講話3分鐘,提振工作士氣、促進(喜樂)滿足度、榮耀度,把職場當道場,讓年輕人認為修行是可以吃飯的。年輕人的主要需求在於就業和感情問題,另外當然還有對理想和對修行的關心。
週日早上,我們玩了快閃約會,雖然我因為要主持,沒有辦法從頭到尾玩,但是,我有想想自己二、三十歲的時候,到底最需要什麼幫助?如果重新來過,我會想要告訴當時的自己,我的困難,其實別人也都有,我並沒有那麼特別,當我還沒有找到對的伴侶、對的團體、真正的生命嚮往時,一定會覺得自己格格不入,但不要擔心,繼續找就是了。
針對建中橄欖球隊,院長說,比較有法味也比較可以引起興趣的問題是:如何給彼此空間?如何找出空間、創造空間?
散步時,玲真說,這聽起來也很抽象,不容易連結。我說,我們要用實際的例子,來讓他們對「有空間」和「沒空間」,產生感覺。玲真想到,他們體育班,那種學長壓學弟的風氣很盛,教練也是用這種規定、訓誡、上壓下的方式,好像軍隊,也告訴玲真說這才有用。我之前認識一位念師大體育研究所的女生,她也說,體育班的學長學姊制好恐怖,好像還活在古代,非常封閉。
玲真說,有一次,一個高二的去壓高一學弟,指使學弟去幫他拿東西,學弟不肯,所以,出去時就拖了很久才回來,回來時也沒有拿學長要的東西,學長好像也就忘了。玲真告訴教練這個狀況,教練當場對高二的學長說:「聽說你欺負學弟喔…」學長說他哪有,教練說是玲真講的,玲真看到學弟有點開心的表情…
直接介入他們的互動可能比較困難,但是,我想可以試著用一些文化的比較,例如,美國籃球的團隊精神對比中國籃球的團隊精神,以色列軍隊文化對比中華民國的軍隊文化,從整個文化的差異,再回來看自身處境,就是創造空間的一種方式。
週日晚上法談,院長從這裡開始:「如何給彼此空間?」
家人之間其實很容易礙著,覺得是別人在擋住我的動線。例如,媽媽很明顯地寵老二,老大和老三和乾女兒都知道,也覺得父親怎麼沒有站在她們這邊。
碧月說樓上鄰居的三歲小朋友發出很多噪音,是不是要從小就教他「尊重」?院長說,孩子會製造噪音,是因為聽不見小聲,所以,要一直製造大聲給自己聽,所以,如果是他,會教小孩子聽聲音,聽各式各樣的聲音,聽細小的聲音…。他還那麼小,教「尊重」聽不懂的,而且,他也有可能是耳朵有問題。但最大的問題是,父母沒有核心價值。
真正的家人,就是互相幫助彼此更獨立更自由,補給「追求最真生命」的能量。
「你說話有沒有給人空間?」表情,語氣…是不是不只問候,還摻雜了質疑?
毓諠說老公心情不好,要說什麼才會到位?一無的回饋是,做比說有用。院長說,心情不好為什麼一定要講話?妳話講太多話了,妳太相信講話有用了,他願意去散步就很好了,跟他一起散步,聊聊你們共同關心的話題,例如,談女兒就是談他心中的肉,他自然會柔軟融化,不要在痛處下手,要引導他的能量流動處,談他關心的地方。
「我們需要幫助對方建立信心,而不是談他的痛處。」院長的這句話,剛好點出了我們快閃約會活動設計的問題,年輕人來,是來學連結,不是要來學宗教的,所以,我們不能用跟同一種信仰的相處方式來思考,我們是要創造一個空間,讓他們能夠感受到自己的獨立和自由,感覺在這裡,他們可以真,可以被接納,感覺我們是開放的,不批判的,鼓勵他們的主體性,沒有要灌輸或控制或主導什麼。
但因為我們太習慣跟同修的互動方式,用這樣的模式來思考,就會很不恰當,一方面,年輕朋友來參加活動,是想要感覺自己的最好,建立信心,我們太急著要導入問題,能量就低了,另一方面,他們根本就沒有給我們這個權限去討論他們私人的問題啊。除非,對方對我們有信任感,在我們身上真的看到法,看到智慧,願意主動問,不然,都算是強迫,是侵犯。年輕人對這種東西是很敏感的。
院長說,也是我們技巧不好,不會引導對方獨立自由地思考,呼喚對方的嚮往,其實,當我們問「什麼是你的最真?」我們沒有要給標準答案,而是要讓對方去獨立思考,要幫助對方去爭取自己的自由和獨立,同時找到意義、價值與滿足。如果我們給人那種有標準答案的感覺,就是我們的問題。
一如問:院長都說我們談問題不痛不癢的,但現在又說不要去談對方的痛?院長回答:我說不要「不痛不癢」,意思並不是要去「刺痛」,而是要去談有感情、有感覺的東西,對方才會有興趣,才能投入。我們的問題通常都是用想的,而沒有感覺,沒有呼喚出對方的感情和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