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裔美國人彼得‧提爾(Peter Thiel) 與伊隆·馬斯克合夥創辦了網上付費機制「支付寶(Paypal)」,他是臉書的第一位外部投資人,同時也是Palantir的共同創建者與對沖基金Clarium Capital的總裁。他寫的《從0到1》是全世界創業者的聖經,除支付寶外,他還是Founders Fund創辦人,同時也是Facebook, Airbnb, Lyft 與 Spotify 的重要投資人。他曾被公認為是矽谷最聰明最具備戰略思維的傳奇人物、億萬富翁。
甘冒矽谷大不韙
今年10月初,他正式宣佈支持川普,引爆了科技圈。隨著川普大嘴巴放出一個接一個的炸彈,一部分炮火集中到了彼得‧提爾身上。幾乎所有認識彼得‧提爾或和他有過生意往來的人,都要被問到這麼一個問題:「彼得‧提爾到底在搞什麼鬼?」因為支持川普,他得罪了所有朋友。
以下是他在今年10月底在全國新聞俱樂部(The National Press Club)的演講:
彼得‧提爾: 謝謝大家讓我來這裡演講。
眾所皆知,我們經歷了一個瘋狂的大選年。
現實的事件就像是NBC每周六深夜時段直播的喜劇小品《SaturdayNight Live》排演。只有瘋狂能解釋此一前所未見的事實:一個政治局外人要贏得大選。
那些能夠影響大選的人,那些捐獻金的富人,那些左右輿論的評論家,對他們而言,這是一場噩夢。捐獻者不想知道如何,以及為什麼我們今天會這樣,他們只想要事情按照之前的軌跡走。
他們希望每個人在11月9日,一切回歸「如昔」。但這樣漫不經心與忽略現實困難是一種誘惑,尤其那些最有影響力的公民們的耽溺,把我們帶到今天的地步。
這一票人太成功了,太驕傲了,他們害怕懷疑自己的成就而不願意承認。但真相是,不管這場大選看起來多瘋狂,我們今天的國家現狀都比大選本身更為瘋狂。
只消看看我們這一代嬰兒潮出生的人,進入退休年齡卻實質上近乎破產。超過55歲的人有64/100,在他們名下的存款不超過一年可用。而我們國人支付的基本醫療開銷,要比別的大多數國家昂貴近10倍。美國的醫療系統過於昂貴,這也許有助於其他國家,但美國人承受不起也開始注意到。
我們最年輕的公民可能還沒有鉅額醫療帳單,但他們大學學費遠比物價高漲,學貸額高達1.3 萬億。美國已經變成大學生非貸款不可的唯一國家,也不能聲明自己破產。卡在這破碎的制度,千禧一代首次成為期待他們生活水準低於父母輩的一代人。
美國的家庭支出不斷擴大,但收入陷入停滯。剔除通貨膨脹,美國的家庭收入中位數低於17年前的水準。近半的美國人在緊急情況下拿不出400塊美元。普通家庭掙扎在每天存活的同時,我們的政府花費數萬億美元的費用在遠離本土的戰爭之上。美國現在在五處作戰:伊拉克、敘利亞、利比亞、葉門、索馬利亞。
不是每個人都在承受痛苦,華盛頓首府的那些富人區,他們過得很好。我在矽谷工作,這裡的人過得很好。但不是每個美國人都活在富裕圈或三藩市灣區。大部分美國人沒有享受到富裕。
這些人把票投給桑德斯或者川普並不奇怪,他們是競選中僅存的圈外人。
競選總統常兩極化,但投票選總統的人幾乎都不曾想到總統競選如此極端的內涵。
至少可以說,這個選舉年的兩個候選人都不完美。
我並不同意川普所說所作的一切,我認為大部分投給他的人也一樣。
沒人覺得川普攻擊女性的話可接受,我很清楚它們具有冒犯性且不合宜,但選民投票並不表示為候選人毛病背書。
美國人投給川普並不是判斷力不足,我們投給川普是因為他身上有我們國家需要的領導能力。這個國家最幸運的一些精英群體,很難接受這種判斷。矽谷的人肯定難以接受這個結果,矽谷的人因為與沿岸富裕圈子意見不同而緘默。這些大聲公一直在表態:他們不容忍美國另外一半人的看法。這種不容忍用一種奇怪的方式表達出來。
“TheAdvocate, a magazine which once praised me as a gay innovator even published an
article saying that as of now I am, and I quote “not a gay man”, unquote,
because I don’t agree with their politics.”
一家50年的老牌同志刊物《The Advocate》,曾經表揚我,現在卻因為我(支持川普而)不同意他們的政治,公開發文說我「不是同性戀人(not agay man)」。「多樣性」這個字背後的謊話再清楚不過了。如果你不順服他們的觀點,你就不再具有「多樣性(diverse)」,不管你的背景怎樣。
面對這樣的藐視,為什麼還有人投票給川普?美國面對這樣的困境,為什麼這些人,覺得川普能做得更好?我認為,在大是大非的方向上,川普是對的。比如:自由貿易沒有惠及全體美國人。川普明白精英們喜歡自由貿易,但他們不懂這個道理。
那些受過高等教育的公共決策者,他們向大家解釋:根據經濟學理,進口產品低廉,讓所有人受益。但實際是什麼?我們在對外貿易中,失去了成千上萬的工廠、數以百萬計的工作,中心地帶徹底成為廢墟。
決策者可能相信無人損失或無關緊要,因為他們是贏家。但美國的自由貿易赤字說明:我們走錯了。
最發達的國家按道理來講應該輸出資本到次發達國家,但美國每年有超過5000億美金的資本流入。這些錢流入金融資產,受益的是裙帶關係好的權貴們,這是他們捍衛現狀的理由。
但不是所有人受益,投川普的人都知道這點。我相信川普的支持者也厭倦了戰爭。我們打了15年的仗,花掉了4.6兆美金、2百萬人以上失去生命、5000多名美國士兵陣亡。而且我們沒有贏。布希當局曾經說投入500億美金可以給伊拉克帶來民主。但是,我們投入了40倍於此的數額,最終得到了混亂。
更糟的是,在這兩黨政治聯袂造成的失敗之後,民主黨變成自越戰以來最鷹派的時候。
回想起比爾.克林頓在伊拉克建立的禁飛區,現在希拉蕊.克林頓又想在敘利亞建立禁飛區。
難以置信的是,這個錯誤將比進攻伊拉克更魯莽,因為現在敘利亞上空飛的都是俄羅斯的飛機。
希拉蕊.克林頓的計畫比發動內戰還要糟,會讓我們冒直面核戰衝突的風險。熱衷升高危險所為何來?為什麼希拉蕊能對戰爭的結果如此樂觀?它本應實事求是,但長久以來,我們的精英們太習慣於否認現實的困難了。這就是泡沫何以形成。
一旦開始否認現實的困難,人們想要取巧,泡沫就一個個吹起了。
二戰後的嬰兒潮世代就是這樣,他們的生活比他們的父母和孩子們容易多多,他們接收更多泡沫。
自由貿易的泡沫則是「每個人都是贏家」,戰爭的泡沫是「勝利垂手可得」,但這些過於樂觀的故事從來不真實,投票給川普的人早已厭倦了謊言。
華盛頓首府的圈內人期望這次大選仍是兩黨朝政交替,儘管他們已經帶領我們經歷過我們時代兩次最大的金融泡沫,但這種想法太過瘋狂,他們已黔驢技窮沒有新招。
布希總統時代製造的鉅大房產泡沫的崩潰,仍然罩著我們現在的經濟停滯,但我們很奇異地忘了上個十年的房產泡沫是在彌補再上個十年失去的。
1990年代,克林頓總統搞出一次大的股市泡沫,在2000大崩潰。他的第二屆任期也結束了。長久以來,他們一直在追尋同樣的災難性政策。
現在總算有不同的人跳出來選,拒絕錯誤的保証。他迥異常人的性格吸引了注意力,沒有人會說他的人謙卑,但在大方向上所需要的政治謙虛,他是正確的。總統候選人像他那樣很不平常,他質疑美國的「特異神話」。他不認為一味樂觀主義而沒有努力就能改變現實。要讓「美國偉大」,川普的政策是先讓美國成為「平常國家」。
一個平常的國家,不會有5000億美金的貿易逆差。一個平常的國家,不會同時對五個國家不宣而戰。一個平常的政府,要踏踏實實幹好本分的事物。今天我們的政府,首先要認得自己的本分。
投票給川普的人,對保守政客老是說政府失能,已經厭倦了。他們知道,政府不應是如此崩壞。
我們過去的政府無庸置疑完成了很多壯舉:曼哈頓核武器工程,州際高速公路,阿波羅計劃成功登陸月球。但是我們的政府已經落後那個標竿太多。我們不能用市場經濟的意識形態來作為衰退的藉口。不管這次大選發生了什麼,川普代表的不是瘋狂,問題不會消逝。
他指向新共和黨,超越了雷根主義。他指向的不僅止於一個黨的再造,更是一個美國新的政治:克服否認、拒絕泡沫思考,計量現實。當競選的硝煙散去,歷史將寫下唯一重要的問題是,這樣的新政治是否來得太遲。
謝謝大家。